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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鹿
时间:2015-1-14 9:05:28 点击次数:3396

杨瑞堂
       元旦放假三天。
       第二天回老家去看望父亲。母亲前年辞世,父亲自己守着老家。还好,父亲挺乐观,身体很好,我们兄弟姊妹都感到挺放心的。
       我经常回老家,但很少得空外出闲逛。这天午饭后,独自闲步东迈。出了村口,见山脚下向阳处一小牛犊正在吃奶。这使我不禁忆起清人杨州画家金农的诗句:“不与人游爱独游,世间何物可苟留。多情只有东郊上,斜阳枯草子母牛。”这诗句象是特写给今天的我的。
       天气正好,太阳很真。木叶脱尽,整个山谷空旷怡人,一览尽收眼底。山路上就我一人,影子一路伴我前行,沿着山路向山谷深处走去。
       这是条我熟悉的路——在生产队期间,上坡种地走过了无数次,也曾是我少年求学时奔波过的路。不过那时的路比起现在要崎岖不平的多,也窄的多,路边荆棘丛生,时常刮着衣服。我上高一那年的夏天,石河洪水泛滥,要去上学须从此路入谷底然后再翻越一条大岭走到部队过车的桥上才得过河,因为六十多里长的石河上只有两座在水大时可供行人过河的桥。其间要翻过一座高山名叫子母山,山阴处有一山洞,洞虽不深,走到洞口处还是阴森森的有点怕人。好在山路并不泥泞,羊肠小路上布满了搓脚砂,不小心就会滑倒。有时脚下一滑,便用手采着路边的野草。嘴里叨念着“太上老君,不加小心,滚了山沟,采着草墩。”心里急着赶路,不要耽误了上课点,倒也不觉得苦辛。
       这样想着一抬头,已到了溜底。这里前几年被一个有钱人承包了,在这里搞养殖。盖了大房子,养着猪、羊、鸡、鸭,还有六只鹿。
       我的五弟就在这里上班,给这位老板打工。五弟他们见我来了,便出来打招呼。我不是来找五弟的。是乘兴偶尔走到这里来的。其实也不尽然,我早就有意想来看看他们养的鹿的。
       我学绘画,看到八大山人画的鹿简而可爱,但极不易学。近现代的画家如云之众,画鹿的却寥寥无几。悲鸿、唐云、范扬等几人偶尔画画鹿而已,其他的画家却未见有以鹿入画的,也许是我了解的不够多吧。鹿很机警,六只鹿见有人来都竖起耳朵,面朝着我,瞪着眼看。我绕栏一圈,认真的观察着鹿的神态与长相,鹿也警惕地望着我。鹿的耳朵很大,眼睛很有神。嘴巴是黑黑的。灰色的毛,短短的尾。腿蹄似羊而粗大。鹿角已被主人锯下了,切片晾干,是滋补良药。五弟说鹿是很难驯养的,喂不熟的。不知李白是怎样驯鹿的,也许因为他是谪仙,仙人自有驯鹿之仙方也未可知,不然怎么会说“——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呢?然而鹿一旦被圈养在栅栏里,便失去了自由,泯灭了灵性。正如徐渭赋白鹇的诗句:“提赐朱笼窄,羁栖碧汉违。短檐侧目处,天际看鸿飞”。真还不如中原被逐时的境况呢!惊恐过后,还是自由的。
       “攫身为谢中原逐,渺在商山第一峰”。中原的自由天地在两千多年前就已失去了。商山之巅还是可以栖息的地方,栅栏里的鹿或许如楚客向往自由一样,怀念着商山之峰呢?我把鹿的神态默默记在心里,期许有助于我的画笔。
       兴尽而返,猛抬头看见柿子树梢上挂着红红的柿干,不是柿饼不值钱,而是因为村里的劳力(有力气能干活的青壮年)都外出打工,留守的老的老,小的小,摘不了柿子,才烘在枝头的。经喜鹊的嘴一啄,柿浆流出,日晒风吹干在枝头,摘一块放到嘴里,甘甜可口,这是少有的山果佳味。品到这佳味的人就更少了。学画也如吃这果干,不到深处是难得美味的。
       手机响了,是老同学打过来的,说是在加拿大定居的同学兰回来了,晚上要聚一聚。我便匆匆辞别父亲,踏上回城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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